前两天搬家,在整理东西时,光旧衣服就装了两大箱,其中儿子的衣服要占多数,基本上都是比较新的。我想:每月给他的生活费,节省下来以后可能都花在这上面了。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我在县城读高中时的情景。那是1979年秋天,我以超出中专分数线的考分进入寿县一中读书(想想后悔:如果不是想考重点高中上大学而是直接进入中专三年毕业就工作,也许就不是现在这个境况了) 。开学那一天,是我母亲送我去的学校。看到大多数学生穿的都是新的衣服,而我穿的仍然是在初中就穿而且一穿就是两年又略显瘦小的旧衣服时,母亲愧疚地说:孩子,你好好读书,我和你父亲就是摔锅卖铁也要给你制一套新衣服。我知道家里的情况,我来县城读书还是父亲卖了菜圆里的仅有的两棵大树才凑起了学费,又哪里有钱给我做新衣服呢?于是我眼泪汪汪地说:阿娘,你不要多想,儿进学校是读书的,不是和人家比吃穿的,你放心,我虽然穿的是旧衣服,但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那天放学,我象往常一样往宿舍走,刚到门口,就有同学对我说,你母亲来看你了。我快步来到宿舍,走到我的床位,看到母亲坐在我的床前正和一个同学说话呢。那个同学一见到我就笑着说:快看,阿姨给你送衣服来了。母亲果然象变戏法似地从身边的蛇皮袋里掏出一件古铜色的新款式上衣,并马上叫我试穿。我穿在身上,心里那个美啊。不过我还是疑惑地问到:阿娘,你没有让我去,在哪里买的衣服竟然这么合身呢?母亲笑着说:就在县城十字街口那个百货公司里(这里是当时能买到好东西的唯一一个地方了),我在那里等了好久才看到一个年龄、个头都和你差不多的男孩,我让他帮忙把你试的衣服。说句实话,一件衣服要二十多块钱,而我在学校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过十块钱,这对当时的我家来说,该是多么大的一笔开支啊。我怎么舍得穿它啊?此时我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刻苦努力,好好读书,将来考上理想的大学,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这件衣服,对得起含辛茹苦地父母亲! 后来还是因为家庭经济拮据的原因,没能如愿地进入大学继续深造,但那件上衣一直象宝贝一样的被我珍藏着,不是重大事件,不是重要场合,我绝对舍不得穿它。1991年,家乡遭受水灾,我拖家带口来到上海打工,也一直把那件上衣带在身边。记得那是我来上海的第一年秋天,厂长看我忠厚老实,就特批一条五吨小船让我运土,听说只有干了两三年才有资格申请使船呢(就是用船从外边的码头上运土到厂里,装运一船土五块钱)。平时再苦再累,一旦稍有空闲,我还是喜欢动手动笔写点东西,所写的稿件也先后被市级多家媒体采用,后来就被邵厂广播站和邵厂乡党委先后聘为通讯员和宣传战线特约通讯员(之后被邵厂乡党委聘为党风廉政建设信息员)。那天砖瓦厂厂长通知我说,邵厂广播站的编辑记者带着乡宣传部门的领导要来砖瓦厂看望我,而我还有一船土要装,我就把那件舍不得穿的上衣带在船上,心想他们一来我就立马换上这件干净的衣服,很体面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于是我就把这件上衣放在船头上,让三个孩子帮我看着(那时孩子都小,最大的女儿才七岁,他们整天几乎就呆在船上玩)。等我吃力地将一船土撑到厂里时,发现那件上衣居然不见了。很显然,小孩子贪玩,没有看住衣服,让风给吹到河沟里了。其实,那道河并不深,也就七八米宽,厂里到码头大概也只有两公里的距离。怎么办?穿不穿是小事,这可是我一直珍藏的“宝贝”啊,如果丢了,那不“要命”吗?不行,我得找,我得下到河里把它摸到。于是我把孩子们送到岸上,自己光着膀子,下到齐腰深的水了,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并用脚在水下用力地划拉。可是两公里的水路,楞是让我摸了一个来回,也没能找着那件上衣。爬到岸上,我已经毫无力气……! 这事一晃已经过去了二十个年头。现在虽然日子好过了,各种料子的上衣也有好几件,可那件古铜色上衣的丢失将是我心中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