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老师的“悭”平反 　　陆秀红 　　不知什么时候起，坊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当老师的人都很悭。不过说这样话的人，沿用着本地的方言，就把“悭”说成了“尖”。如果讽刺得更厉害一点，就说某某人头尖得顶不住菜籽。看，夸张的高手在民间，一点也不假。可是照我看，这个还不到火候，更厉害的是头尖得一下子把菜籽戳住，不知那些人为何没有想出如此高明的一句。 　　可能是在臭老九或者更早到私塾老先生的年代开始的吧，老师是穷教书匠，俗话说“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说明当老师确实挣不了几个钱。本地的庐剧《讨学钱》，也曾展示过老先生的寒酸和窘迫相。就说改革开放前，那时集体劳动挣工分，很多老师的工分没有农民种庄稼得的多，于是有很多赤脚老师就甩了粉笔和课本，抱起大锹和锄头来，算是摆脱了清水衙门的束缚。没想到事隔若干年后，国家要为原来干过民办教师而中途跳槽的人员补偿，承诺只要手续办好了都有一笔不等的按月发放的养老金，于是那些人又忙着搜集材料，捡拾起这笔小费来。就连做了大老板的人，也来抢这个福利。他们说钱不钱的不算什么，关键是个名分，好似当年自己被教育部门休了一样，其实是他们这山看那山高有了外遇离家出走的。 　　说起老师的悭，我想起一位老同事老钱讲过的一件真实的事情。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老钱和另一位老师去城里学习，中午在学校旁边的一家饭店吃饭。两个人点了一盘菜，然后一人吃了有三碗饭，吃得饭店老板直翻白股眼。最后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对着老钱他们说，你们是农村上来学习的老师吧。两人点点头。老板又说，那你们知不知道城里人为什么比农村人聪明？两人丈二和尚，以前都是考学生，没想到今天被人考住了。老钱皱着眉头问，我们不知道，那你说是为什么呢？老板皮笑肉不笑慢悠悠地说道，因为城里人多吃菜少吃饭，而农村人正好相反。老钱和那老师听了也皮笑肉不笑起来，心里发誓下次进馆子一定多装几个钱，“在家饿得哭，出门不喝粥”，这话很有道理。 　　在人们的心目中，悭的角色除了老师还有做生意的，因为这两种角色都很会算计。就像上面讲的那个饭店老板，豆腐嘴刀子心，几碗干饭就让他露出了势利本色，他把“开饭店不怕大肚汉”的至理名言早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曾经去小店买肉，卖肉的说，你这是自己家买还是学校买？这样的情况遇着还不止一次，其他的老师也有这种经历。我很郁闷，难道这两种买法有什么不一样吗？是不是自己家买就足斤或便宜点，而学校买的就可以短斤缺两或者要贵一些呢？看来做生意的算计，真的要胜过老师。然而，这样的争端没有意义，从一句流行语“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来看，咱们本是同根，又何必要耍烟炮鬼吹灯呢？ 　　单位有另一位老同事，一次在和人打牌聊天时，对方说老师怎么怎么悭。这位老同事听后，不禁怒火中烧，就反问对方，什么叫不悭呢？难道我天天到你家吃好的喝好的，你才叫不悭吗？我去买东西，本来是十块钱，我给他十二块钱，才叫不悭吗？好，我悭你不悭，我从今天起每天都到你家去吃饭，看你老婆能忍多久不说半个“不”字？那个人听了嘴巴张得多大。往往，说人家小气的人，应该掂量一下自己，不能把正常的本分都看成了小气。要说悭，那些靠工人挣钱发财的人才叫悭，他们都是吃了工人的剩余价值才有自己好生活的。假如工人一天为他做了两百元的活，他会如数付给工人这些工资吗？如果不是，这些老板就是十足的悭，翻译一下也叫抠门或喝血。但是，又有谁来指责他们呢？ 　　其实，早些年来，很多人应该说都是朴素的和节约的。一个月也难得吃上一顿肉，那样的日子，大家都舍不得花钱改善生活，所以悭是一个共同的时尚。在有眼疾人的眼里，这种方式就恶化为悭了。不过，做老师的有时能过得好一些，好歹也算一份公众人物，部分学生的家长出于热情，总要表示一下对老师的感谢，就请老师到家里来吃一顿饭，当然要整点好酒好菜了。这儿就有爱管闲事的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有事无事发牢骚道，老师尽是吃人家的，没看到有人来吃老师家的，老师真悭啊。这个逻辑怎么说呢，这也不是亲戚之间的来往，难不成老师吃了一顿学生家长的饭，还要回请一番？如此说来，那些官员们岂不是要吃大亏了？有几个平民百姓吃过官老爷的往来盛宴呢？ 　　不过，现在很少有人再说那句话了，因为毕竟有一部分老师遵照国家政策和个人对策先富起来了。像刘欢、那英、周立波那样的老师，不但不尖，反而还圆润得不得了，不捐款便罢，一出口就是个小天文，五位数都是不好意思的零花钱级别。如果说他们还尖的话，那就可以理解为是老师金字塔结构上面的尖子。他们属于“一字千金”型的，所谓“学高为师，财高八斗”说的就是他们，作为同行，我们实在羡慕他们的“薪水不可斗量”啊。除了这些大牌，还有好多一面挂着老师的牌子领着不干活却应得的工资，另一面又去找路子开拓第二第三甚至第四职业的。尽管上级对于“在编不在岗”的乱象打着大雷清理了一年又一年，但他们具有着后天性的神力，能够活动相关机构和组织，两份工资照收囊中，并且不送礼便罢一送礼就成千上万，这个能说头尖得顶不住菜籽吗？ 　　还有那些专家级的，动不动被教育主管邀着飞来飞去搞讲座，不计其数地重复着自己的经典，拿高高在上的名声换满汉全席吃。这便是官方的“有偿家教”，一线教师只能一声叹息加上羡慕嫉妒恨。瞧这些专家，搞个课件，搜集些事例，加入一些前沿理念的药引子，一堂大课顶多两个小时吧，好吃好喝好招待，重要的是几千块还揣腰包了，不亚于普通老师一个月的收入，他们想尖也尖不起来啊。再有，城里城外避免不了地浮游着一些专业特长的教师，把评职称和评优评先时说的师爱师德当狗屎踩在了地上，逼迫着或诱惑着学生参加他们办的辅导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家长没的说的任你狮子大开口，他们业余辅导费比正规的工资还要高，就算被上级查处了，罚个万儿八千的也丝毫不在乎，反正罚款是收费之母，收费出于罚款而胜于罚款。就像小偷不犯死罪一样，罚过之后从头再来，最终的结局都是圆满的，他们创造的收入能提升整个城市的GDP，这角色还能被说尖吗？ 　　社会发展了，老师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一门经的老师了。老师的综合素养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会下海会从政会脱岗会溜须，所以基本上脱掉了“悭”的贫油帽子。而那些踏踏实实工作在一线的老师们，虽然无房无车，但心中有个闪亮的梦想，那就是阳光工资赶紧跑到自己的身边来，还有自己能够靠得上公务员的待遇。尽管目前还没有实现，但“中国梦，我的梦”理念已深入人心，进而深入到骨髓里。梦就是未来，看着那样三春晖的美好，现在还有必要悭吗？俺们都是《不差钱》的主角了。如此大好形势下如果还悭的话，至少是不符合师表形象和师德内涵的。所以，我们都可以响当当地宣布：老师们，不尖了！也请社会不要再搞什么“舌尖上的老师”了，谁要再说老师尖，让他一家子都是老师，八辈子孙都是老师！ 　　2014年7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