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大水下的宾阳门 |
封堵的宾阳门
胡作法
当一个城池被物化为一种象征的时候,就意味着有太多的东西值得牵挂和留恋。在寿州城中周游,我不免感叹这座城池浑朴与厚重,逶迤而去的城墙,如一幅静默的千古长卷,在我们的眼前,昭示着不绝如缕的历史沧桑。对于这座千年的古城,如果我们非得要抠出一些历史的线索,那么凶猛的洪水足以写就半部寿州史。
多少事 在寿州
寿县自古繁华!
然而寿州却有一个多水的城事
因为由于在淮河岸边,寿州与一种东西结缘。当初,楚国选定这个地方作为国之都城除了其他因素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水。
拥水陆交通之便,襟淮带淝,这是它的便利,但它的另一面,却正是灾难的肇始。几千年来,水灾给这个城池带来过怎样的灾难,我们无法清楚地估算,但在寿县的历史文献里,我们会找到许多关乎水的记录。
王九思(1468~1551), 字敬夫,号渼陂。明代文学家,前七子之一。陕西鄠县(今户县)人。提及他是因为他与寿县有关。王九思是在正德五年(1510)秋被贬为寿州同知的,在任期间,王九思的政绩颇佳,因此,光绪《寿州志》卷十六《职官志》将其列入《名宦》中。
嘉靖《寿州志》卷八《杂志》中载有王九思《城楼观水》一诗:
寿春五月半月雨,西北水来势何怒。冲啮城根半欲颓,接连湖影远莫睹。
湖头妇子尽乘槎,城外屋庐俱产龟。不见往来鱼艇过,空余远近云山斜。
……
只见城颓水入城,城中万家同一惊。扁舟何如范蠡蚤,乘桴欲为尼父行。
本诗所写到的“寿春五月半月雨”的水灾,发生在正德六年,而在王九思的其他作品中也有相关的描述。《寿州祭水文》云:“五月淫雨浃旬,州城外西北水涨。日增而高,荡击城趾,将复于隍。既霁两日,乃今六月,又雨。夫雨不止,则水又益高,其势不推城而入不止矣。”诗文互证,我们可以十分清楚看到这样的情景:连天阴雨,半月不断;白水围城,风急浪高。城外墙倾屋摧,茫茫一片,万家呼号,寿县像一座飘摇于水中的一叶孤舟……
这样触目的描写不可谓不惊人,但它在寿县历史上或许却只是寻常之见。据《寿州志》载,仅明代永乐七年(1409年)至清光绪十年(1885年),400多年间所进行的27次修城,全部由水患引起。寿州人可谓“时时虞水为灾”。
在寿县东门的城墙外,刻着1954年和1991年大水淹城墙的印迹,听当地人描述,1954年大水时, 人们可以在城墙上洗脚;1991年,水灾再次使寿州城外成为一片汪洋,城墙上标识的水位线为海拔24.46米。可以想象,完全被洪水包围着的古城,是怎样的令人心悸。但值得自豪的是,无论怎样的洪水围困,古城坚决如铁,不曾倒下,它的沧桑厚重又何尝不是拜其所赐!
沧海桑田,如今的寿州城,淮淝两岸依然流淌不息,瓦埠湖水滋养着这方水土。护城河环列四周,古城在水的映照下,显得厚重而不乏灵蕴。阅不尽的古城,曾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铿锵岁月,也有“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别离”的婉约缠绵。几千年来,这座古城虽饱受战火之苦,洪水之灾,却总能在浩劫中浴火重生。
当我在东门外的护城河畔徘徊的时候,柳色渐青,河上横着几只小木舟,一位妇人正在河的对岸捣衣,岸边的高堤上,寥无一人。举目西望,落日渐下,城墙如座,排闼而去,交给我无法分辨的情愁。那一瞬间,苍凉的古城像一段凝固的梦,我们在它的梦境之外,如一个不能企及的游子。而我却只能以这一段苍白的文字聊作对古城的一点微薄的纪念。